我们没有做错什么——纪录片《天安门》制片人回应《公开信》澄清事实

多维 发表于 2009/07/13 22:18 一品 人文历史 (www.ywpw.com) 主题字词: 柴玲 期待流血 纪录片天安门制片人 公开信 回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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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没有做错什么——回应《公开信》澄清事实

  纪录片《天安门》制片人专稿/《致纪录片〈天安门〉制片人的公开信》(2009年5月28日,多维网将另发)要求纠正影片中的“史实错误”,“尤其是关系到柴玲的部分”。但是,《公开信》所指出的所谓“错误”,在影片中并不存在。尽管如此,为了对公众负责,对历史负责,也为了对得起北京屠杀中无辜受害的亡灵,我们仍然愿意对信中提出的问题做出回答和解释,并按照《公开信》的要求将此信在我们的网站上公布。

第一,关于“期待”一词的含义和英文翻译

  《公开信》的起草人封从德指责说,柴玲说“期待流血”,这个“期待”应该翻译为“预期”(anticipate)或“等待”(wait),但却被我们错误地翻译为“期望”(hope for),而这种翻译是“断章取义”。我们认为,这样的指责是没有道理的。

  中文的“期待”一词包含两层意思:一是言者认为某件事情一定会发生或可能会发生;二是言者希望看到这件事情的发生,表达了一种主观愿望。这两层意思是连在一起的,不可分的。很难想象,一个人明明不希望某件事发生,但是却说她/他在 “期待”这件事情。若有人用“期待”来造句表达一件他不希望发生的事,会被人认为是用词不当。

  要准确衡量一个词在语言中所表达的意思,可以从两方面入手:一是考察大量的例句,二是分析包含这个词的整段话的上下文和逻辑。

  第一点,在考察例句方面,我们在制作《天安门》的过程中以及在后来的十多年中不断留意“期待”的用法,并记录了许多例句。如,“我寄希望于未来,对明天总是怀有新的期待”;“期待著你六月出版的中文小说,能够唤醒六四惨痛的记忆”;“当我们觉得有道可修,有法可求,已经落入比较紧张、有所期待的次一等境界”等等。至今为止,我们还没有发现一例用“期待 ”来表达不希望看到发生的事情。当然,我们没发现不见得就不存在,但至少可以说我们是认真地考察过这个词的用法。即使有例外的用法,语言作为人们交流思想的工具,词汇的意思也只能约定俗成,以大多数人的理解来定义,不然语言就失去互相交流的功能了。

  第二点,通过分析柴玲原话的上下文和逻辑,我们可以看出,柴玲本人在当时的语言环境中,就这个话题的进一步阐述也十分明确地表达了“期待”一词原本所包含的主观愿望。

  柴玲说:“同学们一直在问,‘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?我们能达到什么要求?’我心里觉得很悲哀,我没办法告诉他们,其实我们期待的就是,就是流血。就是让政府最后无赖至极的时候它用屠刀来对著它的公民。我想,也只有广场血流成河的时候,全中国的人才能真正擦亮眼睛。(哭)他们真正才能团结起来。但是这种话怎么能跟同学们说?”

  首先,柴玲说同学们提的问题是“要干什么?”而不是“会发生什么事?”她要谈论的是主观意图和目的,而不是客观上会发生什么情况。硬要说她在这样的问题后面紧接著的话是在谈“会发生什么”,那是不合逻辑的。

  其次,在“就是让政府最后无赖至极的时候它用屠刀来对著它的公民”这句话中,她用的“让”字表达了一种主观愿望。

  接下来她使用了“只有…才…”这样一种句型。在逻辑中,“只有…才…”表达的意思是必要条件——也就是说非如此不能达到唤醒人民的目的。

  紧接著上面的引文,柴玲又说了这样的话:“尤其可悲的是,有一些同学,有一些什么上层人士,什么什么人物名流,他们居然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,完成自己的一些交易,拼命地在做这个工作,就是帮助政府,不让政府采取这种措施,而在政府最终狗急跳墙之前把我们瓦解掉,分化掉,让我们撤离广场。”

  在上面这段话里,柴玲谴责了那些“拼命地在做这个工作”,“不让政府采取这种措施”的人,因为这些人阻碍了她的“期待”。这就使得“期待”一词的指向更加明确。

图1 柴玲1989年5月在天安门广场

  另外,柴玲不止一次提到她的这个想法没法跟同学们说。除了上面的“我没有办法告诉他们”和“这种话怎么能跟同学说”以外,后面还有“我觉得很悲哀。这些话,没有办法直接跟同学们讲——就是说,我们就是要在这里流血,用鲜血和生命来唤起民众。同学们会这样做,但是他们是年轻的孩子们——(哽咽)”。

  这就令人感到困惑,如果柴玲真如封从德所说,只是“预期或等待”发生流血,那么为什么“没有办法”把她的“预期和等待”跟全体同学们说出来呢?

  应该指出的是,“期待流血”的情绪在某些其他的运动参与者中也是有表现的,不只是柴玲一个人的想法。下面举两个例子。

  据学生领袖们自己的回忆,在运动初期,就有一位姓宋的同学说:“这不绝食是不行的。因绝食造成一点流血才好呢。”(注:《回顾与反思》,德国莱茵笔会,1993,p.127]这种情绪在政府强硬派的高压下更容易被激发。在戒严令发布后的头两天,由于市民的阻挡,部队没能进城。后来吾尔开希得到消息,说邓小平已下定决心,不计代价清场。吾尔开希怕造成流血,曾呼吁学生离开广场,但遭到大家反对,而后被其他学运领袖罢免。据当时的报纸报道,吾尔开希对记者说,自己“只是建议同学撤离,但由于一来广场上所有人都不怕死,二来有人甚至认为死点人对中国有好处,故此他刚一宣布,便遭到了反对。”(注:《八九中国民运纪实》,吴牟人等编,1989,上册,p.417)这“因绝食造成一点流血才好呢”和“有人甚至认为死点人对中国有好处”的说法,也可与柴玲“期待流血”的含义相印证。

  综上所述,“期待”在柴玲的话中表达的意愿是相当清楚的。我们译成英文当然也应表达出同样的意愿,而不能掩盖这样的意愿。封从德认为正确的译法应是  anticipate或wait。但这两个英文动词都只表达言者认为事情可能会发生,其宾语既可以是希望发生的事,也可以是不希望发生的事。用英语说一位医生“anticipate”一位病人死去,那很正常,只是医生的判断,而如果用中文说医生“期待”病人死去,那是不可思议的,除非这位医生另有图谋。

  由此可见,我们将“期待”一词译成“hope for”并没有错,没有歪曲柴玲的原意。

  除了翻译的问题,封从德还指责我们把柴玲“期待流血”的话“断章取义”,但他并没有提出任何有说服力的理由。封从德在其网站上发表的对此更为详细的论述中断言,因为柴玲回答记者问时表示自己“不会留在广场”的话,与“期待流血”的话不是紧接著说的,中间隔了许多别的话,而且这两段话是分别对著两个同时在场的人说的,所以放在一起引用就是“断章取义”。他的逻辑让我们感到困惑。柴玲有关这一话题所表达的意思是明确无误的,中间隔了别的话并不能改变她的本意。况且在采访中另有一处,柴玲就是把两个意思紧紧连在一起说的,中间没有隔著任何别的话:

  记者问:“下一步呢?”柴玲说:“下一步,作为我个人,我愿意求生下去。广场上的同学,我想只能是坚持到底,等到政府狗急跳墙的时候血洗。”

  我们认为我们引用柴玲的话,并没有歪曲她的原意。(她后来改变主意,留在了广场的事实,影片中也有明确的交代。详见下文。)我们当然不可能引用她的全部谈话。在不改变其基本意思的前提下,为精简文字所需而略去一些话,几乎是所有的纪录片都必须做的。为弥补影片不得不做的取舍,给观众一个全面的印象,我们在影片完成不久,就整理公布了柴玲5月28日与独立撰稿人金培力(Philip Cunningham)谈话的全文,有心的读者可以自己去比较。另外,有关这次谈话的背景,金培力在他最近出版的《天安门之月》(Tiananmen Moon)一书中也有详细的介绍。(注:Philip J. Cunningham, Tiananmen Moon. Lanham, Maryland: Rowman & Littlefield, 2009.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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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拿着他人和祖国的前途作代价的歇斯底里的女人——柴玲 --- 另一个中国人 2012/02/10 12:15 (2339 bytes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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